殡葬电商“彼岸”的店铺装修不同于传统殡葬店,店内明亮宽敞,还可以为顾客定制不同造型的骨灰盒
43岁的徐毅一直希望以海葬作为自己生命的终点,但这并不妨碍他拥有一家自己的殡葬店,为人们料理着从故去到入土的种种身后事。
入殓、火化,以及安葬,在徐毅和朋友王丹开办的这家名叫“彼岸”的殡葬店里,可以操持因死亡所需应对的种种环节。清明前的一个月里,他们帮助十位逝者的骨灰找到最后的栖身之所。
三年前,徐毅由一名网商改行做起了“白事”,起初也只当这是单纯的商业转型。但在经历过一次次葬礼之后,他很难再程式化地面对自己的工作,除了寿衣的选材,墓穴的选址,还无可回避地看到了那些离别时的人情冷暖。
因为尝试在古老的殡葬行业中注入新的项目和理念,有外国媒体在报道时给“彼岸”戴上了“想来一场葬礼革命”的标题。徐毅觉得“革命”这个词用得有些太大了,他确实想过在这个与死亡和送别为伴的行业中,做出些不一样的东西,但在这之前,也许还要先学会对生命的尊重。
缘起
清明前的一个周末,徐毅特地嘱咐经理王巍(化名)早些到店里来。“彼岸”寄存着一位老人的骨灰,将要在这天下葬。
两年前王巍就已加入了“彼岸”,早上7点刚过,他就领着家属走进了店门。不同于老式殡葬店的逼仄,“彼岸”有着一个由宽大窗体组成的门面,店内光线充裕。
而王巍带着家属走的那段木质旋转楼梯,也是找人特意设计的,造价十多万。到了地下一层,他顺手挑起开关,一排考究的射灯打到了寿衣展柜上,从中式到西洋,从佛教到基督。被照亮的还有屋子中央那根圆柱形木架,上面陈列着,包括行将下葬这位老人在内的几份骨灰。
不一样的装潢,不一样的色调,隐喻着徐毅在“白事”行里不一样的来历。
两年前,徐毅还做着一份网商的工作,收入理想。有一次,他帮着朋友王丹处理亲人的后事,眼见着几个护工为了所谓的“提成”,在寿衣店里就动起手来。
“当时觉得,这行水挺深啊。”徐毅和王丹商量过后,他们决定进入殡葬业。他也承认,最初的目的就是看中了里面的商机和发展空间。
初提改做“白事”的时候,王丹的父亲当头给了他一巴掌,而徐毅的父亲,几乎一个月没和他说话。
但“彼岸”这家殡葬服务公司最终还是开了起来,延续了徐毅做网商的轨迹,由“天使投资人”注资,起了“彼岸”这个颇有意味的名字。
盒子
没有太多繁琐的仪式,王巍领着家属取下老人的骨灰,给供奉的观音像上了三炷香。曾有家属私自在屋里摆上火盆烧纸,想想满屋的木质结构,徐毅事后知道吓出了一身冷汗。
即将前往墓地,王巍抢先一步出去打开了店门。虽然从门口到上车只有短短几米的距离,骨灰盒来到户外一刻,一把黑色的雨伞还是罩在了上方。历代的规矩,不能有光线照射在上面。
老人走后,木架子上还剩下五份骨灰,旁边摆着各自的遗像。一些稍显年轻的容貌,如果仔细看会发现,照片明显经过了裁剪或是放大。“没办法,有的人走得太突然了,还有家属让我们翻拍证件照当遗像的呢。”徐毅说。
五张遗像里,有个女孩的秀美容貌,她的骨灰已经寄存在店里快一年时间了。徐毅说,女孩是台湾人,男朋友出差期间两人发生了争吵,说不清具体原因,女孩从楼上跳了下来。
“帮我俩在葬礼上完婚吧。”小伙子提出来这要求后,徐毅曾为他们真挚的情感打动。可后来女孩的父亲到了北京,表示已不再认这个女儿,也不会负责后事的花销。两方由此起了争执,女孩的骨灰只能暂时先放在了徐毅这里。
委身“彼岸”里最久的一份骨灰已有一年半了。那是一对已经旅居国外的夫妇,妻子病故,由“彼岸”帮着在国内料理完后事,却再不见那丈夫露面。几次催促过后,终于有个委托人露面取走了骨灰,听那来人讲,丈夫在国外已经有了新的伴侣。
在店里寄存骨灰的,基本都是些委托我们料理后事的顾客,不好总催人家。由此,徐毅也能看到些特别温暖的时刻。
有个20多岁的女孩想将爷爷的骨灰带回天津老家,在此之前,她把骨灰寄存在了“彼岸”店里。每天早晚,女孩都会过来两次,敬一炷香,和爷爷说上几句话。
“彼岸”还可以为顾客定制不同造型的骨灰盒,其中一款白玉坛子造型的售价最贵,大概三万多元。定制这骨灰盒的,是住在附近胡同内的一位老先生。
这雕龙画凤的外观也是出于老人的授意,几年前他的老伴去世,老人怕妻子一个人长埋地下孤单,所以想把骨灰带在身边。
老先生怕传统样式的骨灰盒放家里,惹得别人看着不舒服,这才有了式样上的要求。除此之外,他还想做得空间大些,以备日后同妻子的骨灰合葬一处。
还有一次,有位老太太让儿子推着轮椅来到店里,她想给自己挑选一件合适的寿衣。看见这情景,徐毅语塞,不知道该怎么介绍,“这毕竟不是普通的衣服啊!”
老太太自己倒是没什么避讳,仔细询问着其中的款式和讲究。挑选完毕后,她最后才撂下一句话:“我不想等走的那天,让家里人太忙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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